意大利公投失败的经济影响

　　【财新网】（专栏作家 于晓华）2016年12月4日欧盟有两个重大的选举考验。一个是奥地利的总统选举：左派的绿党候选人Alexander Van der Bellen对上极右派奥地利自由党的Norbert Hofer。结果绿党候选人惊险获胜，使得欧洲领袖们暂时舒了一口气。

　　但是同一天进行的意大利宪法公投，却给欧盟和世界金融秩序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我甚至认为，这次公投给欧盟带来的负面效应可能会超过英国脱欧和希腊国债危机的杀伤力。

　　这次意大利宪法公投主要是要缩减议会规模，并限制议会的权利，从而增加政府的稳定性。在二战之后，意大利已经经历了60多个政府，政治极度不稳定。这个公投本身也有一定的合理性。意大利总理伦奇上台后，以其高人气来推动公投，并把公投和他政治命运捆绑在一起。现在，由于经济不景气和难民危机等，他的支持度下降，公投不过，他只能辞职。

　　伦奇的辞职给欧盟和世界金融的稳定投下了很大的不稳定因素。伦奇辞职后，反欧盟的“五星运动”很大可能会上台。他们可能会和英国一样提出退欧公投，而且也有很高的可能性通过。这会加速欧盟的解体。

　　同时，在长期经济不景气和负利息背景下，意大利的银行业遇到了很大的问题。据统计，意大利不良贷款达到了3600亿欧元，超过希腊国债的两倍。其中，约2000亿欧元已经明确为坏账。政治不稳定，很明显会加剧银行金融危机。意大利作为欧洲第四大经济体，如果发生金融危机，必定会在欧洲和世界范围内扩散，后果可能会比希腊债务危机和英国脱欧更严重，至少会把整个欧洲的金融业拖下水。比如，已经羸弱的德意志银行会不会受到牵累。

　　意大利这只黑天鹅的飞起，背后最大的因素还是经济不景气。我多次在欧洲乘火车旅行，如果乘火车从德国，进入瑞士，再进入意大利，相对于德国和瑞士的繁荣，很明显看出意大利经济的萧条，工厂厂房破旧，交通基础设施落后。

　　欧元的弊端早就体现。由于欧洲生产力各国存在差异，在加入欧元区之前，意大利等南欧生产力低下国家可以通过货币贬值来获取竞争力。但是，现在由于存在欧元，南欧等生产力低下国家和德国等北欧生产力高的国家绑在一起，无法通过贬值来增加竞争力，使得南欧经济严重不景气。失业，尤其是年轻人失业成了大问题。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的年轻人失业率超过40%。

　　同时，难民危机中，意大利更是受影响最大的国家。意大利由于处于地中海沿海，中东和非洲的很多难民首先进入的是意大利。笔者在意大利的几个城市旅行，发现难民无处不在，基本处于失控状态。2015年默克尔大开国门欢迎难民的做法，加剧吸引了难民的到来，使得意大利对德国以及欧盟的精英们只顾道义、不顾实际的做法非常不满。这加剧了意大利的右派崛起，以及对欧盟的怀疑。

　　在面对欧洲右派崛起的时候，以左派为主的欧盟和德国的政治精英们采取了一种“掩耳盗铃”的手法，齐声谴责右派是种族主义者，在散布仇恨。但是他们除了谴责，继续我行我素，没有对于右派的呼吁做出政策的调整和改革，所以右派支持度继续高涨。

　　2017年会有法国总统大选和德国国会大选；法国的“国民阵线”和德国的“德国选择党（AfD）”等右派支持率在继续高涨。虽然，在这两个国家，右派不一定能够获胜掌权；但是他们会继续成长直到掌权，或许在下一次转变。

　　欧盟的结构性矛盾已经开始暴露无遗。经济方面只有货币的统一却没有财政的统一，这使得生产力南北差距扩大，但是无法通过转移支付来平衡收入。政治方面，德国等大国，不尊重小国，通过经济手段或者道义手段来压制他们接受一些不合理的政策。在法律层面，欧盟监管深入每个毛细血管，监管多如牛毛，这压制了欧洲企业和社会的活性，进一步限制经济发展。这些问题不解决，欧盟解体将会是不久的事情。

　　作者为德国哥廷根大学农业经济与农村发展系和库郎贫困、平等与增长研究中心，发展和新兴国家农业经济学讲席教授